字体
关灯
上一章 回目录    收藏 下一页

公卿骨(五十一)(1/2)

魏塱听得清楚,许是宫女喊了太后,他的目光也就跟着落到了昭淑太后脸上,将那一瞬间的狂喜尽收于眼底。

娃活了,妈死了,这得是多大的喜事。

皇帝来的急,太监宫人都没顾上通传,昭淑太后心思全在掌中娇儿,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皇帝已进了门。

便是发现了,下意识的反应哪能丝毫不露声色呢。

这人,就是该死的。

她大喝:“乱嚼什么舌根。”

太医听声即冲了进去,再出来,才看见皇帝在屋里站着。

昭淑太后已将小皇子递给宫人,自己坐在椅子上满脸焦急。

一见太医出门,立马问道:“如何?”

太医跪地,说是无力回天。

一个宫女再冲进去,且哭且问:“娘娘这是怎么了,怎么了,我刚刚瞧还好好的。

我刚刚........”

好似她还推了两把:“娘娘,您醒醒啊,醒醒啊。”

在众人眼里,皇帝的反应过于古怪,他先狠狠看了一眼昭淑太后,才拂袖走进里屋。

宫女见了皇帝进来犹不肯退让,哭哭啼啼喊“娘娘。”

魏塱上前,一手掀了被子,雪娘子下身大片鲜红。

他才瞧得一眼,那小宫女急急将被子扯回,重新给雪娘子盖上,哀求道:“陛下,娘娘冷,娘娘一直在喊冷。”

魏塱伸手,好似还要掀开,最终却只是抓着一方被角,像要拧出血来。

那锦被,绣的是百子戏春图,热热闹闹的开在床榻之间。

后宫里的女人各有千秋,所以各有秋千,不是这位大人的女儿,便是那家老爷的妹子。

唯有床上这一缕芳魂,能让他为所欲为。

说爱,严重了些。

说不爱,那也不能看着人凉在这毫无触动。

何况,更多的是愤怒。

他松手,踢着衣角出门,额头青筋暴起,问太医怎么回事。

陶淮跪地不敢起身,回话说看样貌是产后血崩,此症来的急,防不胜防。

他想,自己铁定完了。

妇人雪崩,多在产后一瞬。

明明自己查过的,并无此兆啊,怎么去查了个方子药汤的功夫,人就这样了。

他隐隐有些猜测在心里,却不敢说。

看皇帝现儿这模样,说出来,就是自己看护不周。

这厢人还在心急,皇帝居然没再问,只重重对着一群人交代,看好小皇子,有个万一,在场的九族不保。

此话听得昭淑太后都是一愣,在场之人的九族,那不得包括魏塱自个儿。

没人知道为何皇帝不喊即刻严查,只看见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从瑶光殿拂袖而去。

几个太监不知皇帝要往何方,忙小跑跟上,走了一段,才发现是往长春宫的路。

有人跪下来要劝,还没开口。

魏塱一脚将人踢开,继续往前走。

那太监伏在地上差点笑出声,自个儿可算是摆脱了这苦差事。

一群人竟没双眼睛看见,皇帝袖里装着枚箭矢,箭簇一直牢牢握在手里。

霍云婉还没睡,一盏佛灯搁在桌上,人就着软塌捧了卷经书,读的分外虔诚。

即使大门是被猛力踹开的,她仍没挪眼睛。

几个原宫女出身的姑子跪了一地,现在的皇后娘娘是个活菩萨,天子是个脏男人,大半夜的进来,岂不有辱清誉。

魏塱在门口站立稍许,不等开口,几个侍卫识趣将那些姑子托了下去。

霍云婉似乎才听见动静,略偏头,一汪秋水目,含情脉脉瞧过来。

魏塱呼吸声重,走到里头,却是平常语气,盯着霍云婉道:“皇后竟还没歇。”

霍云婉低头,面上笑意娇羞,片刻才答:“妾...

妾在等喜事儿。”

箭矢叮当一声掉在桌上,魏塱手拢回袖里止不住轻微颤抖,问:“霍家还有余孽在。”

霍云婉浑不知他所指,抬起头来,看看左又看看右,还是对着魏塱笑:“妾是陛下的妾,陛下说妾是余孽,妾便是余孽。

陛下说....”

一声脆响,霍云婉捂着脸好一阵,还是笑着把话说完:“陛下说妾是皇后,妾就是皇后。”

真是倒了大霉,这么多年,魏塱还真没打过人。

她拿开手掌,左脸一片通红。

看了眼桌上东西,不以为然道:“怎么了这是,杀个产妇,还用上这东西了。”

霍云婉起身,一改方才柔情,倨傲道:“宫外来的下贱坯子,一碗药灌下去,她那条贱命还不够赔药钱,配得上我霍家的行风弩吗?

她拈起那枚箭矢,慢吞吞移到魏塱眼前,又复娇媚:“陛下您看这箭簇,区区一个个贱人......”

她突而声急:“她配吗!”,说话间箭矢朝着魏塱心口处猛扎过去。

魏塱闪身避开,后头侍卫一拥而上,将霍云婉制住,按回软塌上。

又夺了箭矢,呈给魏塱。

霍云婉还在问:“她配吗?

她配吗?”

魏塱略有心惊,接过箭矢重复看了一圈,才道:“朕戌时中,在宫外遇刺,那人用的是你父霍准的面皮,暗器正是行风弩,你究竟知不知情。”

说罢招了招手,示意众人放开霍云婉。

他的皇后,他再清楚不过了。

一击不中,必不会再做蠢事。

何况妇人力小,真扎上了,也不妨事。

这箭矢是清理过的,无毒。

“陛下遇刺?”霍云婉疑惑问道,话落一拍手,开怀笑:“那可真是双喜临门。”

又问魏塱:“雪娘子死了没,陛下您站在这,都没人敢来给妾身递个话。”

魏塱左右打量一阵,上前猛扯下一截帷幔来,大力丢在霍云婉身上,道:“朕好意留你许久,你不识抬举。

你最好把自己知道的事儿一五一十说出来,不然,朕要你今晚就去见霍准。”

霍云婉慢条斯理将那截帷幔从面上取下来,握在手里,边理边道:“我知道的事儿,陛下不早就知道。

什么乱七八糟的,竟往我父身上栽赃。

人走了还不清净,什么弩啊皮的,谁弄不到呢。

你母子二人相争,倒来拿我撒气”。

她含笑将帷幔绕在脖颈之间,一语双关:“陛下怎么舍得。”

魏塱还待再问,霍云婉一摊手,笑道:“散了散了,没意思,妾要歇了。

陛下舍不得我,我亦舍不得陛下。”

她站起,婀娜福身,朝着魏塱行礼:“这宫里头,妾是真心祝陛下好。

陛下好一日,妾才好一日。

陛下没了,妾剩什么呢?”

言罢披着那帷幔袅袅而去,魏塱怒极却没喊人拦。

霍云婉说的是对的,他活着,她才是皇后。

他死了,她立马就要陪葬。

他的皇后如此聪明,在仇人没死尽之前,肯定不会想寻死。

可他又觉得霍云婉在说假话,气急交加,他忽然头晕目眩。

恍若自己置身在宫外,箭矢从四面八方飞过来。

有无数人在喊:“时日曷丧,予及汝皆亡。”
本章未完,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.........
上一章 回目录    收藏 下一页
E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