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沆瀣(三)(2/5)

尔朱骞也撩了帐子,带了好些人进来,先拍了一把薛凌肩膀道:“就是他,那些玩意都是他带来的。”

薛凌一看,有个少年手里赫然捏着她给尔朱硕的剑,明白过来,想这一群人都是鲜卑王族中的年轻一辈。

和梁人一样,富贵点的家里头,大多见识更多些,所以,这些人大多也是会汉话的,除了偶尔习惯性的嘀咕,其他说啥倒是没避讳着薛凌,倒和她在帐子里聊的十分兴起。

偶尔对梁人和鲜卑人的态度有了分歧,还红了几张脸。

待到侍卫来说,宴会已经开始了,一群人便带着薛凌出了门。

脚下踩的虽还是草皮,周围却已经用布匹围了一圈,隔绝出一个大院子。

篝火烤架桌椅一应俱全。

好些人已经落座了。

想来是尔朱氏在鲜卑地位不低,薛凌跟着尔朱硕一路往前,直到离主位很近处才停下来。

只是能坐的椅子并没他们这些小辈什么事,薛凌只得跟着站后头。

下人已经在往桌子上摆各种吃食瓜果,场地中间开始有人吹拉弹唱,十来个胡女薄纱轻扬,很是热闹。

所以说人都差不多一样,各地节日都是吃喝玩乐这一套。

直到人群突然静下来向两边散开。

薛凌才丢掉懒洋洋的心思,盯着那处。

果然是几个人围着拓跋铣往这边走。

鲜卑礼节简单,没人喊万岁,也省掉跪了,薛凌学着尔朱硕将拳头往胸口一比划,直到拓跋铣走到诸位上才放下。

两人距离多不过一仗余。

她已经写了无数次这个名字,人却是第一次见。

最年轻的鲜卑王啊,听说是二十即位,继而大败梁国,一雪十多年前梁胡之战的前耻。

虽老的鲜卑王还在,但完全不掩其威望。

她看的仔细,但拓跋铣并未注意到薛凌。

他的目光自然是不离能坐着的几个老臣,无暇在管后面站着的是些什么人。

看着人都到齐了,便举起酒碗号召众人齐饮,然后喊了些什么,一挥手。

这打鬃节就算正式开始了,各族参与的好男儿全部牵着自己的战马站到场地中间,然后领头人一甩鞭子,一群人便绝尘而去。

剩下的人就纯属来吃喝,图个乐的了。

老人们坐那和拓跋铣说笑,尔朱硕问薛凌要不要找个人多的地方玩,这里都是些官方的表演比赛啥的,不参与没意思。

薛凌为着拓跋铣而来,自然不可能离开,便道自己没见过。

想留在这看看。

尔朱硕为难了一阵,他原是不乐意在这等着的。

节日来的人多,各家的帐子里才好玩,但又不太放心把薛凌一个人留在这,犹豫再三还是没走。

薛凌随意的很,站了一阵,觉得累。

干脆坐地上看场子中间万花筒一样的换人,一会跳舞一会杂耍的,倒像京中除夕街上跳大神。

这一想就有点好笑,到底是蛮夷,大梁皇宫里,肯定不会出现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。

看了好大一会,突然来了一群侍卫。

尔朱硕扯着薛凌往后退,道:“是要赛马了,得清清场子。”

薛凌拎着壶站起来,看着一堆人在那忙忙碌碌,然后插了些旗子为信号,勉强收拾出五六条马道。

出来好几个侍女端着托盘放到拓跋铣面前的桌子上。

上头盖着布匹,她也不知道干嘛用的。

直到四五个人骑着马站到跑道上,拓跋铣伸手揭开一个托盘,将东西拿起来展示给众人。

薛凌才知,那应该是个彩头,谁要是赢了,就能拿到。

这个比赛就是自愿参与了,并且危险性不怎么大,能比好几轮,每轮的彩头都不一样,尔朱硕也跃跃欲试,还对薛凌道:“可惜你是个汉人,不然也能上去试试,我觉得你骑术比起上头那个差不了多少”。

他指着已经准备要跑的几个人中的一个。

说是这一代很厉害的,连续今年都拿了最多的彩头,要不是长辈觉得太小不安全,估计都能去套野马了。

薛凌反正也不认识谁是谁,她更可惜的是没把吉祥带过来,好歹能问问拓跋铣在上头都叽里呱啦说了啥,全是鲜卑语,一个字都听不懂,但是又不好玩尔朱硕。

这会听他呆会也想上场,才回过神来道:“那你拿过多少彩头。”

尔朱硕颇不好意思,鲜卑人人都会骑马,所以除了马匹好,骑术好,总还是要那么一点运气才能赢的,他也没拿过几次。

只是薛凌问起,还是少不得自夸道:“每年都是有的。”

薛凌笑了一下,再没说话,装作自个很有兴趣,看着场上轮番的跑马。

每逢有人胜出,坐着的几个老一辈也是笑声一片。

直到彩头都给的差不多了,才有人来叫尔朱硕。

他对薛凌交代了一句“不要乱走,等我比完回来找你”就跟着去了。

尔朱骞早就不知道去了哪,这会就只剩下她一个人,身边虽有几个在帐子里说过话的,但到底不如和尔朱硕那么熟。

薛凌捏了捏手腕,从荷包里摸出一美小小的金弹子,这东西原是为了讨好人准备的。

这会到正好用上,虽然还是有点大,但是正午阳光烈,估摸着反光强也没几个人能瞧见。

落入草皮更是找不着了。

薛凌往前走了几步,跟坐着的人离的很近。

看场中间的跑道也就更清楚了些。



等尔朱硕牵着马出来,站的是和她隔着两个跑道的位置。

估算了一下,也就是中间会隔着两个骑马的人。

那就只能祈祷呆会跑回来时,几个人距离相隔远点,不至于挡住自己。

仍是彩旗一挥,几匹马瞬间奔出老远。

跑道没有太长,不一会就隐约见有人开始往回跑。

薛凌那手遮额头上,挡了一下阳光,眯缝着眼看过去,好像是尔朱硕跑在最前头,但剩下几人落的也不远。

当即手上已经开始蓄力专心看着尔朱硕一个人。

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眼看着就要到场子中间的终点了,尔朱硕已经开始收缰,薛凌那个金弹子飞了出去,打的马前腿膝盖弯。

她熟知战马身体,多好的马此处被猛击一下,也要瞬间屈膝。

不等尔朱硕栽下来,已经跃起,直接踩在前头人桌子上,将那一碟瓜果都险些踢到了某位王爷脸上。

借着力道连跨过两骑,扯住了尔朱硕,提起跳到一边,那匹马才跪到地上。

尔朱硕喊了一声“薛凌”,感激之情溢于言表。

他已经感觉到了马不对,若不是薛凌来提这一下,少不得反应不及要栽下来,那就丢了大脸了。

马并没伤到,只是神经性反射,跪下去后又慢慢站起来在那呼气。

按谁先到达的话,裁判那会都准备好药宣布尔朱硕获胜了,没想到来这一出。

而且,拉他的小子,是个汉人。

估摸着好多人没注意到,这场子上竟然有汉人。

尔朱硕用鲜卑语说了几句什么,裁判为难的看着上头拓跋铣。

而拓跋铣这会目光全在薛凌身上,他没看到那枚金弹子,甚至都没关注谁赢。

真正有本事的都去了野马群处,这就是图一热闹。

但薛凌踩桌子那一刻他就看到了。

拓跋铣不仅习汉人文化,武艺也学了不少。

一见薛凌动作就知她身手不差,来了这场子这么久居然没留意到。

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来的。

先用鲜卑语问了尔朱硕几句,才站起来,走的离薛凌近些,道:“你是汉人里跑商的?”

薛凌对上目光,施了一记鲜卑礼道:“是的。”

“都卖些什么?”

“什么都卖,但这次来的货物都已经卖光了。

正是因为这个结识了尔朱小王爷,他带我来开开眼界”。

薛凌看了看身边尔朱硕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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