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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5、暴发户{三合一章节}(2/3)

众人哈哈大笑。

凌二问付宝路,“宝路哥,你得回家过年了吧,明天邱绍杰他们开拖拉机过来,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吧。”

“回家。”

付宝路想多说几句,但是最后还是这干巴巴的两个字。

“等会我把工资算给你。”

王刚和他处了这么长时间,算是了解他了,他嘴巴一张,就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
他真的想敲敲他的脑袋,自己的工资,有什么不好意思张口要的?

他身为剥削者,不但不好意思克扣工资,甚至还能感觉到深深的负罪感,欺侮这样老实巴交的人,太没有成就感了。

吃好饭后,王刚给他结了两百块二十钱,把他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。

“钱自己存着,装穷会不会?

口袋有一百块钱,也只能说有一块钱,”

凌二不得不认真叮嘱,“这边有银行,你可以先存到银行的存折里,不但有利息,还非常的安全。”

说完,才想起来他不师识字,又补充道,“明个早上可以让刚哥陪你去银行,你自己按个手印就行。”

付宝路道,“麻烦。”

“那你自己能存住就行。”

凌二没有再多说。

潘宥诚和他算分润,账本递给他,他只象征性的翻了一下,然后看了一眼具体的数字,除了把从梁成涛那里借来的二十万还掉,还有三万块剩余。

邱绍杰开着拖拉机进城,大冷天的,车厢里加塞了两床被子,裹着他家老娘,旁边围着的是他媳妇、孩子、妹妹,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门,兴奋的不得了。

邱绍亮把老娘从车上连着被子抱下来,三两步给放到屋里的床上暖和一下。

“谁床啊,别给弄脏了。”

老太太坚持不上床。

“我的。”

邱绍杰把他放到床上躺下后,又把煤炉上的水壶给拿下来,把煤炉给搬到了老太太跟前。

“没那么娇气,”

老太太还是坚持挪着小脚,从床上下来了,坐在床边打量着小屋子,眯缝着眼睛问,“你住这里啊?

老大拖拉机开的挺慢的啊,一个小时就到了,你天天也有脸说离家远,还不回家。”

“年后我就多回去。”

邱绍杰笑笑,没多解释什么。

他家老太太做了一辈子的小脚妇女,赶个逢集,就相当于一次长途跋涉,从来没出过方圆十里地,缺乏距离感,而且她的地理概念完全是局限在村和公社这一级。

你和她说皋城和浦江的差别,是按下葫芦浮起瓢,总能激起她的好奇欲望,掰扯不清楚的,越解释越乱。

“这被子都是新买的啊。”

老太太眼神不好,把被子提到了自己眼前,仔细的看了看,然后嘀咕道,“家里有被子,你非花冤枉钱。”

邱绍杰给老太太倒了杯热水,让她暖在手里,不耐烦的道,“你什么不懂,就别掺和,又不少你吃,又不少你喝的。”

老太太不高兴了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被大儿子一句话送到南墙上,上不来下不去,她的脸上有点挂不住,恶狠狠的道,“俺死了,你才省心呢。”

“又说胡话了。”

邱绍亮看了看腕表,然后道,“你喝点水,我们就走,马上医院就差不多开门了,检查完了,我们就回家过年呢。”

邱绍亮拦着要一起跟着去的大哥邱绍杰,让他带着大嫂、侄子侄女、妹妹先逛街去,好不容易来一趟,自然要买点过节的新衣服。

然后又偷偷的塞给了妹妹邱邵冬一百块钱,这才背着骨瘦如柴,衣服比身子重的老太太往地区医院去。

现在哥俩都有钱,也不在乎老太太看病花谁钱。

凌二看着风雪中渐渐地远去的母子,儿子背着瘦弱的母亲,母亲躺在儿子宽厚的背上,眼睛湿了。

他这一辈子,究其上一辈子,他也没有这种机会。

有时候,老五哭的时候,还是会不自觉的喊妈妈。

所以,她们姐弟几个暗暗的达成了一个共识,那就是尽量不要让老五哭,如果真哭了,那也躲的远远的,省的听着闹心。

除夕的这个晚上,他和姐姐坐在主位上,其它三人,包括老五都单独守了一个方向。

他教老三喝酒。

老三开始是嗅嗅,后来又用筷子点了一滴放在嘴巴里尝了尝,无非是辣一点而已,他开始尝试小口喝,鼻孔居然有点香气。

他感觉自己可以喝,喝着喝着又产生了自己很能喝的错觉,哥哥给添酒,一点儿也不拒绝。

他喝多了,干呕一声后,就往外面跑。

看着他抱着进口吐,大姐的尖叫声中透露出一种绝望来。

“完了。”

凌二以手扶额,想去阻拦的时候,老三已经吐完了。

把他拽进屋里,让大姐给他擦洗睡觉。

除夕夜这个晚上,他别的事也没干,和潘宥诚一起用水泵从井里抽水。

平时用电不紧张的情况下,电压尚且不稳,经常跳闸,更何况年三十的晚上,抽水时断时续。

“千万别用井里水,过阶段再用。”

凌二在睡觉前对大姐做出了的祈求。

咱省钱可以,但是别这样省啊!

“自来水管冻上了,不用井水用什么?”

大姐想揍凌二八百回了。

“我明早给你挑水去。”

凌二下了承诺,第二天凌晨四点钟起床后,便提溜着水桶到潘家的井里提水。

潘宥诚在城里买了房后,不但自己在城里过年,还把父母、弟弟两家接到了这里过年,大人孩子居然有十一二个,热闹的很。

连续两晚上,潘宥诚把他们安排在浴室睡,然后每天早上去给接过来。

凌二搓搓手,倒吸一口凉气,努力的激发自己战胜寒冷的意志的时候,潘宥诚正接家里人过来。

他笑着道,“我来吧,有你那么夸张嘛,没有那么冷。”

他把结满冰棱的绳子在地上甩了两下,然后哗啦啦的,桶撞着墙壁,咣当一声,扎进了水里。

“谢谢了。”

凌二自然不拒绝,笑着道,“晚上我带老三来跟你喝点。”

“别,我跟你无仇无怨。”

潘宥诚笑着道,“别再来祸害我家水井。”

他把凌二的水桶提满后,又紧接着拿着扁担给挑到了凌家。

凌二个子不算矮了,也有点力气,手臂上有点力气,起码提的动,但是没做过重活,肩膀窄,扁担在肩膀上放不住,走几步路东倒西歪,挑不住担子。

他连续抽了好几天井水,涨了就抽,可是越抽越感觉井里的异味越重。

大姐说他有病。

正式步入1990年之际,以凌二为首的小团体,在四海浴室开了第一届平安公社个体户年会,凌二在会上以“钱是死的,人是活的”

为主题做了隆重的发言。

在会上,邱绍亮为了表示自己深刻理解了凌二的讲话精神,做了一番会议总结。

他手里右手夹着一根金中华,左手抱着泡了龙井的茶杯,认真而又严肃的道,“小二的意思啊,我是明白了,就是说,该花的钱,咱一定要花,千万不能瞎省钱。

要是为了省钱,烟可以不抽,酒可以不喝,饭可以不吃,一天下来至少省五块钱。

三天,只要三天,骨灰盒的钱省出来了。

咱现在是体面人了,有点地位了,得半个像样的白事,没个千儿八百的打不住,你看吧,这钱啊,又跟流水似得淌出去”

众人都忍不住发笑,邱绍杰拍拍他弟弟脑袋,笑着道,“大过年的,就不能说点吉利的,又是骨灰盒,又是白事的。”

邱绍亮道,“我实话实说,你们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。”

“对,说的很对。”

潘宥诚道,“你少去趟厕所,不但节约了宝贵的水资源,还能节省纸呢,为祖国环境事业做贡献。”

大家笑得更大声了。

不到正月十五,大家就出发了。

至于凌二,继续窝在学校里读书,继续在学校里煎熬在别人看来很清闲的校园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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