墟界。

两道人影行走在荒原上，闲庭信步一般。

远处不断有墟兽观望，但却始终不敢靠近。

苏牧跟在白天尊身边，心里有些捉摸不透。

直到现在，他也不清楚白天尊到底是几个意思。

自从那一日白天尊现身，先是吓跑了墟兽共主朱同天，然后又把武祖赶走，他就带着苏牧在这墟界逛了起来。

真的是闲逛一般，从东走到西，从南走到北。

遇山翻山，遇水渡水。

便是遇到墟兽部落，白天尊也大大方方地进去。

而墟界的墟兽，根本没有一个敢跳出来阻拦。

苏牧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了天尊的威势。

明明墟界和阳界算不上友好，但阳界的天尊，却能在墟界做到这般如入无人之境。

一开始苏牧的心情还有些忐忑，到后面，苏牧干脆也躺平了。

管他娘的呢，既然有这个机会，那干脆就好好地了解了解墟界。

他之前对墟界的了解只是从墟兽的记忆中得来的。

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，绝知此事要躬行。

这次跟着白天尊四处闲逛，他也算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，亲眼看遍了墟界的风光。

“苏牧，你怎么看？”

白天尊缓步走着，脸上带着欣赏风景的微笑，缓缓地开口道。

“什么怎么看？”

苏牧问道。

“这墟界，你觉得比之阳界如何？”

白天尊道。

“各有风光。”

苏牧说道。

这墟界到处都是一片水墨色，不过也有奇绝的山势，和雄壮的山河，观之就像是在看一副水墨画一般，别有风致。

虽然比不得阳界的五采缤纷，但也是异域风情。

“天地造化，自有其道理，如此风光，若是彻底荡然无存，你不觉得也是一种遗憾吗？”

白天尊淡淡地说道。

苏牧心中微微一动，这位白天尊是主和派？还是个环保主义？

“自然之理，弱肉强食而已，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定必须存在的。”

苏牧也不怕白天尊，平静地说道，“这世上，每一日都有无数动物、植物灭绝，但也没影响什么。

就算我们人，也不是一定必须存在的，人类灭绝了，天地日月也还照样在。

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，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
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。”

白天尊喃喃自语，不由地叹了口气。

“没错，除了这天地，没什么东西是永恒不灭的。”

白天尊忽然洒然一笑，说道，“苏牧，你想必也听说了，我寿元将近。

我死之后，阳界会空出来一个尊位，你有没有什么想法？”

闲逛了这么多天，白天尊终于露出了爪牙。

苏牧神色一肃，沉默了两息时间，这才缓缓地开口道，“如果我说没有想法，那未免有些虚伪了。

对任何一个武者来说，天尊之位都是毕生渴求之物，我自然也不例外。”

“如果我说我把这个尊位留给你，只是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，你可答应？”

白天尊看着苏牧，认真地说道。

“留给我？”

苏牧沉声道，“这尊位，恐怕不是你想留给谁就能留给谁的吧？

你现在还活着，大家自然忌惮你，但人死如灯灭，一旦你死之后，其他天尊可不会放任这尊位落入一个他们不喜欢的人手中。”

“你比我想象的要沉稳。”

白天尊一脸赞赏地说道，“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，就不如你看得透彻。

不过看得太过透彻，就难免会变得世故，反倒缺少了年轻人应该有的冲劲。”

苏牧笑了笑，没有争辩。

你是天尊，你说什么都对。

“你说的只是寻常的道理。”

白天尊淡淡地说道，“不要忘了，我乃天尊，我既然说了留给你，那这尊位就是你的。

我不给，谁都不能抢。”

他的语气平静，但伴随着他的声音，一股强大到毋庸置疑的自信从他身上油然而生。

在苏牧眼中，白天尊一下子从人畜无害的状态变成了唯我独尊。

那股独属于天尊的气息，让他有一种压抑到呼吸不畅的感觉。

哪怕平时看起来再怎么平易近人，白天尊，终究还是天尊。

他这么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，就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了。

苏牧体内力量涌动，这才在天尊的气息下维持住了平静。

他并不怀疑白天尊的话。

他怀疑的是白天尊的目的。

为什么？

为什么是他？

苏牧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，如果有，那馅饼也是有毒的。

这是他一生当中无数次验证过的道理。

他与白天尊没有任何关系，以前更是素不相识。

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，白天尊都不应该将自己死后的尊位留给他。

白天尊也并非孤家寡人一个，他也有自己的徒子徒孙。

就算白天尊自己的徒子徒孙不堪造就，那太虚圣境也有的是天才能让白天尊选择。

他苏牧可是七十二贤的传人，七十二贤和太虚圣境的众位天尊，可是曾经的敌人。

甚至，白天尊自己都可能与七十二贤对敌过。

“我相信白天尊你能够做得到。”

苏牧缓缓地说道，“不过我虽然想要天尊的尊位，但还是想凭自己的双手去拿。

若能抢到，那自然是万幸，就算抢不到，我也无憾了。”

“恕我直言，如果我不插手，你抢到我这尊位的可能性，是零。”

白天尊也不恼，而是淡淡地说道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苏牧洒然一笑，“武者成就天尊的希望本来就渺茫，就算成不了天尊，那也没什么遗憾的。

况且，待到这墟界化阴为阳，阳界的地域扩大，天尊的尊位也会增加。”

“摆在面前的机会你不要，反而要去搏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行的机会？”

白天尊眉头微微一皱，道。

“天尊此言差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