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滇池魅影(2/2)
“端阳是她的忌日,也是她的生辰。” 他扛起鱼竿,蓝布褂子的下摆扫过草叶,“过了初五,她就得回水里去了。”
我看着他的背影走进暮色里,突然发现他的脚步很轻,像踩在棉花上,没有一点声音。等想起要问他名字时,人已经不见了,只有空气中还留着檀香和红糖发糕的味道。
夜里躺在床上,总觉得枕头边有湿漉漉的凉意,像谁的头发扫过脸颊。摸手机看时间,屏幕上却映出个模糊的红影,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。再定睛看,什么都没有,只有锁屏壁纸是白天拍的滇池晚霞。
凌晨三点突然醒了,再也睡不着。披了件外套骑车往滇池赶,路上的早点摊已经开始冒热气,卖油条的大妈看见我,笑着打招呼:“小伙子,又去看水啊?”
“您认识我?”
“这阵总见你往湖边跑。” 大妈往我车筐里塞了根油条,“跟那个修自行车的老李似的,天天雷打不动。”
老李?是那个老头吗?我咬着油条往湖边骑,晨光把水面染成淡粉色,柳树上的夜鹭扑棱棱飞起,翅膀上沾着金粉似的光。
观景台的栏杆上,放着个眼熟的铁皮盒。打开来,里面是那张阿秀绣花的黑白照片,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:“阿秀,等我赎罪。” 落款是个模糊的 “李” 字。
远处的柳树下,空无一人。只有鱼竿还插在水里,鱼线笔直地伸向下沉的朝阳,像根系着往事的线。我突然明白,老头不是在钓鱼,是在等阿秀,等了三十年,用余生做着漫长的赎罪。
水面上漂着片玫瑰花瓣,不知是昨天那朵掉下去的,还是阿秀留下的谢礼。我把照片放回铁皮盒,轻轻放在栏杆上,像放了个被时光封存的秘密。
回去的路上,经过那家修自行车的铺子,门开着,里面挂着件藏青色对襟褂子,领口的毛**像章在晨光里闪闪发亮。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坐在门口择菜,看见我,笑着说:“老李今早说,要去给徒弟送件新做的银器。”
我停下自行车,看着老太太手里的青菜,突然想起老头照片里的阿秀,也是这样笑着,眼里有星星。原来有些等待,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