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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5章(3/5)

润生忽然惊醒,他发现自己正坐在灶台后面,灶台里还在燃着火。

原来是一场梦啊,爷爷怎么可能会杀自己。

润生习惯性地往灶台里加了一点柴火,水烧开了,可以放肉了,其实早就应该放的,没想到自己居然烧灶时打了个盹儿。

起身,拿起瓢,揭开盖子,给锅里又添了一些水。

打小,他家里就极少吃肉,断顿那更是常有的事。

记忆里,往往只有两种情况下才能痛快吃肉,一次是自己和爷爷刚干完一件活儿,拿了捞尸钱,当晚爷爷是会去给自己割肉,好好犒劳爷俩,但也只限当天当晚,因为第二天爷爷就会上牌桌,然后把钱输光。

另一种情况就是要去李大爷家时,爷俩每次都摸着日子,提前两天就开始不怎么吃东西,把肚子彻底饿瘪了才去,这样就能去李大爷家大吃特吃。

李大爷每次都骂他们俩是饿死鬼投胎,一边又继续把吃食端上来,让爷俩吃个尽兴。

所以,每次要去李大爷家时,润生都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心起来,比等着过年都高兴,因为过年时打牌的人多,自家爷爷去“送钱”的对象也多。

肉,肉,肉呢?

润生拍了一下自己脑袋,记起来了,肉被自己处理好了,放在院子里的门板上。

哎呀,打瞌睡误事,可不能被路过的人给偷了或者被猫狗给叼了。

润生赶忙跑出门,来到院子里。

一大摞肉,切得很是整齐,是自己的节作。

“呵呵。”

润生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门板上,还插着三根香,现在已经燃了一半,他隐约记得,应该是切肉时,自己嘴馋了,就闻闻香先过过干瘾。

生肉倒不是不能吃,但爷爷还没回来,自己可不能先开嘴。

就是,爷爷怎么还不回来?

按理说,这个点了,他的钱也该输光下桌了才是。

润生走到门板边,忽然留意到门板下面堆放的带血的衣物,是自己爷爷的衣服。

糟了,自己切肉时没留意到,把爷爷衣服弄脏了。

他们爷俩,笼统就一人两身能穿出去的衣服,其余的,都是顾头不顾腚,家里头躺床上自己穿穿行,穿到外头去那就是耍流氓。

润生正准备弯腰去捡衣服时,却留意到门板上摆着一颗圆乎乎的东西。

自己是买了一头猪还是一头羊回来来着?

好像上个活儿,雇主给了不少,回来的路上,爷爷的嘴都差点笑歪了。

润生眨了眨眼,爷爷常说自己脑子不好使,容易被人骗,这的确是真的,自己这才多大啊,记性就已经变得这么差了。

伸手,抓住那个圆乎乎的东西,将它调转过来。

虽然被做了处理,还被烤过削过,但当它面对自己时,润生还是一眼瞧出了,这是自己爷爷的头!

润生瞪大了眼睛,双目中血丝快速填充,迅速浓郁到似要滴淌出来。

他双手抓着自己的脸,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,而这时,脑海中则不断浮现出自己处理这一摊肉时的记忆画面。

“啊!!!”

……

“阿友,庙里,不是你能来的地方。”

“师父……”

“不要叫我师父,你虽然是我师父的孙子,但你不合格,你不配成为官将首,我也不会收你为弟子。”

林书友跪伏在庙门前的台阶上,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站着的老人。

可原本慈祥的爷爷,却在此时声色俱厉地斥骂道:

“我没想到我林家竟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天生坏种,别人想成为乩童不合格,至多是无法感应到大人们,而你,竟然能引得大人们发怒!

你不是我孙子,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,你给我滚!”

林书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庙门。

成为官将首,是他从小以来的梦想,现在,这个梦想破碎了,他的天,也塌了。

就这样,他走走停停,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在老街里窜来串去,一直走到了天黑,他走不动了,在墙角处蹲了下来。

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各种阴神名号,手里也在比划着游神时的姿势动作。

“着火了!着火了!着火了!”

有人开始呼喊。

林书友浑然不觉,继续发着自己的愣。

“庙里着火了!”

“庙里着火了!”

林书友侧过头,看向外头,他看见了火柱子,升得很高,他的视线,开始重新聚焦,他认出来了,着火的地儿,是自家的庙!

他马上爬起来,疯了似的开始奔跑,一路上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,换做以往,他绝对会马上诚恳道歉,但现在,他已经全都顾不得了。

谁敢阻拦在他前面,他就把人推开,前面的路不通,他就翻身上围墙。

明明已经筋疲力尽的他,这会儿又因为家中庙里的这场火,被榨出了新的力气。

那座庙里,不仅有师父和师兄们,还有自己的家人,大家平时都住在庙里。

越靠近火场,身边的人越少,也没看见有人来救火。

只是,这些细节,林书友是不会注意到的。

他跑到庙门前,里头的火势正凶。

林书友一脚踹开了庙门,他很希望里面的人早已都跑出来了。

可刚进门,他就愣住了,火是还在烧,但地上躺着的师兄弟和家人们的尸体,分明不是被大火烧死的。

有的被人打穿了胸膛,有的被人拧断了脖子,有的更是被拦腰以蛮力扯断成两截。

就在自己正前方,在主庙屋前的台阶上,林书友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,一只手,将自己爷爷给提了起来。

爷爷开了脸,证明他起乩过了,可即使如此,也依旧不是眼前这男人的对手。

这个男人到底是谁,他到底有多可怕?

爷爷的脖子被掐着,此时只能艰难地扭过一点点的头,看向自己这里,血沫子不断从爷爷嘴角里溢出:

“阿友……快跑……”

男子一只手一直抓着爷爷的脖子,此时他另一只手伸出,抓住爷爷的脑袋,就这么一拔。

“砰!”

爷爷的脑袋,就从脖子上脱离,无头的脖颈处,鲜血汩汩溢出。

“爷爷!”

男子很是随意的,将爷爷的脑袋丢弃,然后向大门处走来。

四周的火焰想要向他靠拢时,都被他身上吹出的气浪推开。

林书友冲向男子,刚到对方身前,就被一股强横的气息扫飞。

他趴在地上,一边吐着血一边不甘地握着拳头拍打地面,他无法起乩,无法请大人降临,现在的自己,根本就没办法威胁到眼前的男人。

男人继续往外走去。

林书友恶狠狠地喊道:“我还没死,你为什么不杀我,为什么不杀我啊!”

男人回答道:“因为你不是这座庙里的人。”

“我是,我是,我明明是!”林书友面露狰狞地再次喊道,“为什么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,为什么!”

男人停下脚步,回头,先看向他,随后看向主庙里不断升腾起的大火,开口道:

“冒犯龙王威严者,自当灭门!”

……

丰都鬼街,下着雨。

小小的阴萌站在棺材铺门口,看着身前的雨帘。

路上行人不多,有一个妈妈撑着伞,牵着自己女儿的手有说有笑地走过。

小女孩走过去时,还扭过头,对站在店铺门口的阴萌挥了挥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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