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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(3/4)

随即,李追远再次抬起手臂:

“咦?”

原本硬币大小的灰斑,此时居然缩变成了黄豆大小,而且色泽也变淡了。

李追远眨了眨眼,他自己都没料到,太爷的答案,居然这么用!

“看看你的。”李追远看向薛亮亮,他现在需要对比。

薛亮亮马上摊开双臂,他的灰斑,不仅没变小,反而还变大了。

他马上道:“小弟弟,你快教我念。”

“好。”

接下来,薛亮亮学着李追远,把刚才的话也念了一遍,只不过他把李追远最后一句“零食供上去”,改成了“去学校食堂打菜,给您在宿舍摆上供桌。”

念完,等了一会儿。

薛亮亮跟刮奖一样,拉起自己的袖子,也发出了一声惊疑。

斑是缩小了,不过没缩回黄豆,而是变得和先前一样。

“这……”薛亮亮皱起了眉,“难道是菩萨也知道我们学校食堂菜很难吃?”

李追远觉得,可能是因为他昨天真的砸了神像。

“怎么还有个孩子?”罗廷锐拿着香过来了。

“这孩子,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。”

罗廷锐有些疑惑,却也没再问什么,而是递给了李追远一根香,然后自己一根,薛亮亮一根。

至于已神志不清的赵和泉,则给他塞了一大把。

接下来,罗廷锐站在最前面,先拿香很正经地拜了拜,然后衣领子纽扣解开,不顾脏的在神像前坐下,一只手不停拍着地面一只手抓着胸口,开始诉起了苦。

从解放前的苦日子开始回忆,到修路修桥修建水利工程的目的和意义,最后则是未来展望。

他讲得很投入,也很动情,完全没了先前工程师的那种严谨气质,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正在开一个小型座谈会。

而且,似乎是怕本地庙听不太懂普通话,他还特意用了不少南通方言,虽然很蹩脚也不标准。

讲完后,他站起身,双手按着李追远和薛亮亮的头,让他们持香再拜一拜。

最后,他把昏迷不醒的赵和泉拖过来,抓着他脑袋磕头。

做完这些,罗廷锐系上自己的领口纽扣,整个人又平稳了下来。

看见来自薛亮亮的好奇目光,他没好气道:“学着点,我这也是和前辈们学的,南通地界这种东西不多,内陆开路修桥碰到这种的简直不要太常见,大家也就琢磨出了这一套流程,还挺有用的。”

李追远很信服地点点头,因为他发现这番拜祭后,自己小臂上原本黄豆大小的灰斑,居然消失了,只剩下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色痕,这几乎可以说是,已经好了。

这真的是太神奇了,要是回去请刘金霞来治疗,怕是香侯阿姨又得痛得在地上不停打滚了。

李追远开始思索:这算不算是,另一种玄门发展?

主打一个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;不过,这里头的关键,似乎是更高级的一种大义,连那些脏东西,都只能避退。

薛亮亮手臂上的斑,则回缩成了黄豆大小,但也变淡了很多,应该也是问题不大了,就算永久留下这点痕迹,对于一个水利男生来说,也不叫事。

至于赵和泉,他似乎舒缓了不少,开始哼哼唧唧恢复了些意识,但他本就最为严重,现在就算回收了一半……感觉也是这病情严重到能让你死十次和只让你死一次的区别。

毕竟,李追远可是亲眼看着,“赵和泉”,是被那女人提走的。

提到哪儿去了?

李追远在神像脚边四处打量着,好像这里也没个适合藏东西的地方,但他却在神像底座上,也就是两脚之间,看见了一行刻字:

“白家娘娘。”

是女人的称谓么?

倒是很符合本地的称呼习惯,比如刘金霞在客人称呼里,就是“刘家嬷嬷”。

所以,这不是什么女菩萨像,但也不算叫错,因为在普通人粗浅且广义的神系认知里,女系神位,似乎都能被称呼一声女菩萨。

“送市里医院吧。”罗廷锐叹了口气,又对薛亮亮说道,“你也一起去医院再做个检查,别遗留什么问题。”

薛亮亮指着李追远道:“这小朋友也得去检查一下。”

“嗯,小朋友,你家大人是哪个村哪个队的?”

“石南镇思源村四大队。”

罗廷锐看向薛亮亮:“我去和他家大人说,就说你们几个学生带他一起去市里逛逛玩玩,晚上用车给他送家里去,工地上离不开我,你带着他们去吧,车现在应该在口子那儿等着了。”

“好的,主任。”

薛亮亮再次将赵和泉搀起,然后示意李追远跟上,工地西侧口子那里确实停着一辆车,司机师傅也在里头,见人来了,马上开车去往市里。

路上,李追远思忖着,罗工去和爷爷他们说,那爷爷他们肯定是放心的,毕竟罗工副指挥的身份,比镇长还要大。

来到NT市人民医院,已是上午十点整。

李追远查看了一下自己手臂,色痕也看不见了,这是彻底好了,不过回去后,李追远还是会摆起小供桌结算承诺。

薛亮亮也差不多,他的黄豆大小也已经缩减成淡痕了。

不过,与二人基本都恢复的状况不同的是,似乎一切苦痛,都由赵和泉一个人背了。

出发时,他还恢复了些许神智,看似好很多了,可路上,他的状况又开始加剧,不止一次在车上吐了,吐出的还是酸臭水儿。

可把司机师傅心疼得,按喇叭的劲头都大了许多。

到了医院,薛亮亮先安排把赵和泉送去了急诊,然后牵着李追远的手一起做了血检等一系列检查。

等待结果的时候已经接近饭点了,薛亮亮去医院食堂那里买了些包子馒头,拿过来和李追远一起吃。

“看来,得等到下午上班后,才能拿到报告了。”薛亮亮看向李追远,“下午拿了报告后,我去门口小店里给你买点牛奶小玩具,你带着一起回去。”

“谢谢哥哥。”

“谢什么谢,说到底,是我牵累的你。”

这件事是因他和赵和泉拿锤子砸神像而起,这小孩子怎么可能也去抡大锤。

李追远低头咬了一口包子,确实是因他而起,但心里却不怪他。

他这种阳光开朗细心的人,很难让人生出嫌恶,自己也喜欢演这种人设……

嘶!

李追远左手攥着包子,右手抓住自己的脑袋,神情痛苦。

该死的,这种感觉又冒出来了。

这时候,李追远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开始恍惚,有种自己正和身体产生错位的感觉,其实,这是自我认知和身份关系脱离的具象化表现。

他的脑海中,再次浮现出妈妈近年频频表现出的冷漠和讥讽。

他很清楚,一旦自己让这种症状脱离掌控,完成了剥离,那么自己也将永远失去“小远侯”的身份,面对亲情和社会关系时,自己将冷漠抗拒,连演……都无法演下去。

可他,却又是真的喜欢这样的人生,他不愿意撒手。

要是没有妈妈在前,他说不定还不会那么抗拒,甚至会升起要不去试试看那是什么感觉的想法,可现在,就因为有妈妈的身影在,他怕了。

可能,连李兰自己都没有想到,她曾费心费力给自己儿子找心理医生以及各种方法去及时干预治疗……

其效果,远远比不上自己这个反面病例。

“小远,你怎么了,小远,你是哪里不舒服么?”薛亮亮被吓了一跳,他生怕这孩子因自己出了大问题。

李追远在心里不停快速默念自己的家庭关系网,这次,他甚至连北爷爷北奶奶也搬出来了,同时,秦璃念起的频率也更高了。

那个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女孩,自己真的不希望等自己回去后,面对她的目光时,自己回应的是冷漠。

同时,李追远还在念:我相学第八本只是找到破题的方法,我还没敢试验的呢,这不算学成了!我命格推演的八卦算法还没全部补全呢,虽然进度很快,但万一我后面卡住了呢?

不,就算这两本我都算学好了,太爷地下室里还有那么多书呢,我肯定不可能都看得完学得会的,我肯定会失败的,肯定会看不懂的,肯定会挫败无力会厌学的!

“啪!”

无声的脆响,像是意识思维和身份认知又回位了。

李追远也终于舒了口气,后背靠在椅背上,脸上全是冷汗。

果然,还是学习的挫败感最有用。

自己这次忽然出现这种情况,很可能和夜里破开了第八本有关,让自己失去了身为一个差生的自觉。

“小远,你还好么?”

“我没事了,亮亮哥。”李追远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,为了宽慰他的心,还故意说道,“不是这件事,我有癫痫。”

“哦,这样啊。你先好好坐着不要走,我去给你弄条热毛巾给你擦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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